子墨书斋 > 穿越小说 > 穿越公主之驸马攻略指南 > 第275章 北越之行(十)
  跟着平大夫走过回廊、绕过弯,看着平大夫进了一间厢房。

  成雪融蹑手蹑脚地靠近,趴在房门口听壁脚。

  不知是否隔墙的原因,平大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高亢了点。

  “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真就这点伤?”

  “身上真没伤了?”

  “虽说你我男女有别,但我乃医者,治伤要紧你不可拘泥……”

  成雪融咬着手笼,心里太惊悚了。

  天哪,那个又耿直又死板的平大夫,竟然在这里偷藏了一个受伤的女子,还用救死扶伤之名,诓骗人家放下男女大防!

  虽说受了现代那世的影响,她确实认为医生这种生物是能模糊性别的。

  但此时此刻,从平大夫口中听到这种言论,她怎么就觉得平大夫那么无耻呢?

  就在成雪融决定扔了手笼、挽起袖子、踹开房门、上演一场美女救美女的经典大戏时。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

  “清平……”

  卫……卫子凌?

  卫子凌的声音一点儿不失真,只是有些沙哑。

  平大夫那句男女有别,是对卫子凌说的?

  可卫子凌是男的啊,他就算弯了、他还是卫子凌、还是男的啊。

  那么……

  平大夫才是那个女的?

  所以,那满脸胡须起了是隐蔽作用?

  那微驼的背是为了隐藏肉嘟嘟的女性胸脯?

  那臃肿不堪的衣品是为了弱化女性特征、故意扮丑?

  难怪!

  难怪平大夫那么矮小呢!

  难怪平大夫的手裹那么严实呢?

  不过,那手就算裹得再严实,露出来那三个指甲盖,还是那么好看。

  她就说嘛,就算是大夫,他一个男人的手也没理由漂亮成那样,比她的还好看!

  只是,她腿好像是真瘸的……

  啊,瘸娘子,真可惜!

  屋里一片静默,这给了成雪融足够的时间在心里马后炮,直至,卫子凌的声音再响起。

  “清平,我说了我身上没伤……”

  “不可能,要真就手臂上这一点伤,你不可能会失那么多血!”

  “……”

  “你老实告诉我,这十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

  “你给我的那个药,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

  “……”

  “卫、子、凌!”

  平大夫气得低吼。

  “你知不知道你找回来的那个药,它有多神奇!它……它的神奇你知道,要不你也不会专程去找。”

  “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能知道怎么做出那个药,我能救活多少人?”

  “这是造福苍生、功德无量的大事,它和……它和殿下的冤屈没有关系!”

  “卫子凌,你为什么不肯说?”

  药?

  ——卫子凌找回来的,难道不是冰珀石?

  殿下?

  ——有冤屈的殿下,难道是曾经拜在国医门下的先太子越崇文?

  “你说你知道一种药,可以治辛姑娘的咳疾、治我的腿疾……”

  “你想了个冰珀石的名目,你叫我帮你……”

  “你告诉我说那白公子、辛姑娘曾救过殿下、曾对殿下有恩……”

  “我帮你了,帮着你连殿下我都骗了,现在我就想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药……”

  被唤做“清平”的平大夫苦苦追问,终于,卫子凌才低沉地开了口。

  “我不敢将这药告知殿下和白公子、辛姑娘,是因为这药乃是个忌讳。”

  “我不肯告诉你这药,是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可能得到。”

  “我……确实上了北阴山,但我并没在北阴山上多呆,我从南坡下山,去了大成敦州的百里堡。”

  “你不是江湖人,不知这百里堡的人武功有多高、收藏的药又有多少。”

  “那药,乃是百里堡开山之祖百里肃所制,配方早已失传,独此一份,堪称镇堡之物。”

  “白公子早年拜在百里堡门下,因此知道,但后来他与百里堡决裂了。”

  “这药,他是想求而求不到、想盗又怕失了恩义。”

  “我知他为难,因此才瞒着他,做下了这等小人行径。”

  “而殿下和白公子的情义,不用我说你应该都知道了。”

  “若叫殿下知道我如此陷白公子于不仁不义,殿下他第一个便饶不了我。”

  “因此,这一切,你都得保密。”

  “拜托了,清平……”

  成雪融不知道屋里那个死板又耿直、不善伪装、索性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平、平大夫被忽悠了没有,但她蹲在屋外、咬着手笼,心里头另一个自己不停摇头。

  假的!

  卫子凌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百里堡有没有药能治腿疾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百里堡没有任何药能够治她的咳疾!

  若有,凭着无双和百里堡的恩义,要什么药没有?

  卫子凌到底是去了哪里?

  卫子凌到底是找了什么药?

  卫子凌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屋里,清平、平大夫也问。

  “子凌,你瞒着所有人、豁出去半条命、做到了这个地步,为的,到底是什么?”

  卫子凌压着声音轻笑,笑声里也透着一抹沙哑。

  “为了殿下、为了你……也是为了辛姑娘,辛姑娘曾对殿下有恩……”

  “是吗?”

  “子凌……”

  “她也好聪明。”

  “你说你喜欢聪明的人,那这一次你是不是又动心了?”

  清平、平大夫几句话断断续续,听起来轻飘飘的,落在心上却沉甸甸的。

  这梦呓般的几句话后,屋内屋外一片死寂。

  许久,砰一声,房门打开、又被用力甩上。

  偷偷摸摸、摸着来的平大夫,风风火火、火大着去了。

  也幸得她那么火,因此没有看到蜷缩在回廊角落的成雪融。

  成雪融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房门。

  伸手,将要落在门扇上、将要推门时,她顿住。

  早先,她是怀疑。

  现在,她已经确认。

  可接下来,真的应该彻底捅破窗户纸吗?

  还是,继续装傻扮懵、保全他们四人的革命友谊?

  成雪融还犹豫着,卫子凌已经感知到门口有人,提起声音问了一句:“是谁?”

  掉头跑吗?

  不行,卫子凌若是起疑了、开门远眺、眺见是她,就会猜到她已经听了壁脚、把什么都知道了。

  “阁下哪位?门没锁,请进。”

  屋内传出卫子凌下炕、走过来的声音。

  那她就只能进咯?

  成雪融深呼吸,推开门,进去。

  “卫子凌,我来看看你。”

  卫子凌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她,站在房中.央就愣住。

  “听说你病了,风寒?”

  卫子凌没反应,半眯着眼,上上下下不停打量着她。

  成雪融被打量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清咳。

  这一咳,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自吃了那颗满是甘草味的灵药丸子之后,竟真的就没再咳过。

  在她开始愣怔的这一刻,卫子凌恰好结束愣怔,拱手向她作揖。

  “不知姑娘驾临,失礼了。姑娘可服了药了,感觉如何?”

  “……”

  “姑娘,请坐。”

  卫子凌好似没有察觉她的不妥,拉了一把椅子、搬了一个火盆、倒了一杯热茶。

  成雪融像布娃娃一样被安置在火盆边坐着,茶盏源源不断散发热度,使她冰冷到几乎无感的手慢慢回温,一直熨帖到了心里。

  浓浓的枣香钻进她鼻腔,她捧杯啜了一口,是红糖姜枣茶。

  补血,驱寒。

  清平、平大夫说,他是受伤、失血,并非风寒。

  清平、平大夫叫他挽袖子。

  成雪融立刻看向他的手。

  卫子凌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她刚进来时强作镇定、清咳时候诧异惊喜、这时候又下意识地看他的手。

  她在门口,到底听了多久?

  她发上有花香、裙摆有花瓣、鞋底有花泥;

  她身上没沾一片雪花,却细细密密粘着水珠、似有若无透着湿气;

  很明显,她原是在院子里赏花,却不知怎么地,来到他屋外,应该站了许久了,久得身上雪花都化了。

  那么,他和清平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这一刻,慌乱是有的,窃喜更是有的。

  毕竟那么多年的秘密,或许真让她知道了去。

  可再窃喜,他也不能失了理智。

  任性的代价太惨重了,他早为她付出过。

  今时今日的卫子凌,已不是当年的卫少保了。

  “其实,在下正打算约谈姑娘,刚好,姑娘就来了,好巧。”

  卫子凌长身立于跟前,浅笑淡言,一如往日。

  只是,面色略有些憔悴,似乎相当疲惫。

  成雪融顺嘴便问:“哦,你想约我谈什么?”

  卫子凌没说谈什么,倒是又问:“我托平大夫送过去的药丸子,姑娘可吃了?感觉如何?”

  “吃了,果然没再咳了。”

  “姑娘可知,那是什么药丸子?”

  卫子凌这话,把成雪融给问糊涂了。

  她已知那什么官方说法冰珀石都是卫子凌胡编乱造的;

  连平大夫都不知道他出去十天、用一身伤、半条命换回来的到底是什么灵药,且他明明是想瞒她的,怎么这会儿他自己倒先问了呢?

  成雪融摇头说:“我、我不知道……”

  “专治外伤、彻疗后患,可化腐、清创、生肌、造血,效比起死回生。如此灵药,姑娘还猜不到么?”

  不是猜不到。

  从听到平大夫说他只有手臂上一道伤口却失血过多时,她就很大胆地在心里猜了。

  可她唯一猜到的那个答案,却是如此地匪夷所思,她不敢信。

  卫子凌轻轻地撩起袖子,露出缠着厚厚棉纱的一截小臂。

  “优昙婆罗花,堪称天地之造化,功效奇特,却以骨骼、血肉为养。”

  “先太子贵体所滋养的那一片优昙婆罗花乃是我亲手摘干净的,我此番再去,不过是想碰碰运气。”

  “当然,我运气不大好,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想,来都来了,瞒着太子殿下、冒着被太子殿下发现大发雷霆的危险,再次冒犯了先太子,不尽力一试,未免不值。”

  “于是,我……”

  卫子凌缠着棉纱的小臂一直就停在成雪融眼前,说到这里,他拉开棉纱打的结,开始一圈圈解纱布。

  “我划开自己的小臂,剔肉、削骨,将热血淋在先太子雪坟之……”

  “不要说!”

  成雪融忽然抓住了卫子凌一圈圈解纱布的手,小脸煞白,眼神惊恐。

  原先被她捧在手里的茶盏已经掉落,碎了一地。

  卫子凌清楚地感受到她双手的颤抖。

  浑身都在颤抖。

  “不要说,卫子凌……不要,我不要看,卫子凌……”

  卫子凌默默看着她。

  看着她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的瘦弱双肩。

  最终还是压下了内心深处那一股想要拥她入怀、给她抚慰的妄念。

  “卫子凌……”

  成雪融哭了,抽抽搭搭哭着说:“你这份情……太重了……我、我害怕……”

  卫子凌用力闭上了眼睛。

  他这份情,是太重了。

  是先太子无法承受之重,是他卫氏满门无法承受之重。

  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未有一时一刻不为自己这份不该有的情而感到心痛。

  可最心痛的,原来是这一刻。

  听她说,她害怕的时候。

  这一刻,卫子凌知道,自己所有的隐藏、所有的掩饰,都是正确的。

  “姑娘。”他沉沉地开口。

  “每个人认为的‘重’都不一样,你认为我这份情太重,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

  “当然,能叫姑娘认为它重,我觉得甚好,没什么能比这个更好的好。”

  “因为,我本意正是要用灵药,跟姑娘换一样药。”

  “我要,火药。”

  火药两字,似乎在成雪融脑海里爆.炸了。

  成雪融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双眼湿漉漉,就那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子凌。

  卫子凌眼中只有一望无垠的坦然,坦然到让人心寒。

  “呵呵、呵呵……”

  成雪融又笑了,嘲讽至极。

  “卫子凌,我今时今日方知,你如此温润可亲的面容之下,内心竟如此冰冷、残酷、无情!”

  “你冰冷得、残酷得、无情得,你连你自己都下得去手!”

  “你认为,我在将死之际,千里迢迢从西南赶到北越来,是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眼看着你想要火药、我会明知道就算你有了火药、你也赶不上郭显仁的火药营水平,我还非藏着掖着不把火药给你吗?”

  “你以为,凭着你远在北越还记着我的生死、知道差个人、背着药送去给我救命,我还心安理得、忘恩负义、不知道把你最需要的火药教给你吗?”

  “你用血肉催生优昙婆罗花?你用优昙婆罗花帮我治外伤、治后遗症?你还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一切!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我是不是愿意受你这份情?”

  “噢不,不是情,卫子凌你无情,你只是在威胁我,你把情义当作了武器用来对付我!”

  “好,真好,你厉害,卫子凌你厉害!”

  “但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卫子凌,我不接受你的威胁!”

  “我就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了?”

  “我就厚着脸皮、心安理得受你的药怎么了?”

  “想从我这里得到火药?”

  “哼哼,你别做梦了!”

  成雪融怒冲冲炮轰完卫子凌,气冲冲摔门而去。

  卫子凌僵在原地,许久,跌坐在成雪融坐过的椅子上。

  无力地阖眼,掩去眼中无边的脆弱与孤寂。

  你不是说,你害怕吗?

  我没有对你用重情、我其实冷漠无情,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公主殿下,你到底希望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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