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暮时分,蒙淑仪和儿女们站在吊脚楼外走廊上下望,盼待卢作孚回家。六月间的天气,尽管岩坡下吹来嘉陵江上的股股江风,却依旧燥热。大儿子卢国维就为母亲打蒲扇。

蒙淑仪叹气道:“唉,你爸爸明年就满50岁了,近一向‘脉搏间歇病’又加重了,我真担心他那身体会吃不消!”

卢国维也好担心:“就是,医生说,‘脉搏间歇病’是太操劳和心脏功能不好引起的。”

卢国纪道:“爸爸实在是太忙了。”

蒙淑仪说:“他啷个不忙嘛,去年7月又兼任了全国粮食管理局局长。本来呢,只是民生公司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这又加上了交通部和粮食局的事情,唉!……”

在蒋介石看来,首任全国粮食局局长非卢作孚莫属。其一,卢作孚出任四川省建设厅长期间就兼任粮食调整委员会主任,从事过粮情调查、拟具增产计划、建仓储粮、稳定粮价工作,为减轻1937年四川粮食歉收之灾情做出了实绩;其二,战争爆发后,粮食的生产、征集成为至关重要之事。一些粮贩子利用战时可乘之机,拼命囤积居奇,造成粮食匮乏、粮价暴涨。得凭借卢作孚的在川威望和经验来挽救危局;其三,前线粮食的紧急运输问题,卢作孚的本行就搞船运,又是交通部次长,就管运输。所以是最佳人选。任命下达后,卢作孚再次临危受命,在半年内就紧急征集军粮600万担,并按照他的“几何运输计划”,将这些分散在穷乡僻壤的粮食集中到交通要道,再转运抗日前线。蒙淑仪清楚地知道,为了完成这常人难以想象的任务,卢作孚劳累不已,嗓子都哑了。形势所迫和民生公司发展需要,他又安派、指挥向吉云等人去开辟乌江航线,一个人做多个人的工作。淑仪和全家都为他的身体万般担心,却又无法代替他的工作,只能是为他祈祷,千方百计照顾好他。

“叮铃铃……”

“轰隆隆……”

卢国纪看见岩坡下那条碎石子公路上有马拉车走过,有各式汽车包括响声很大的柴油汽车驶过。这条碎石子公路是从市区通往沙坪坝通往歌乐山通往成都去的。就想到那条很难走的路来。父亲没有食言,带他又去了趟成都,办理完公事后,取道乐山回重庆,领他去走了川中公路。盛夏时节,洪水暴涨,大雨倾盆,那条正在修筑的公路坑坑洼洼、泥泞满地,夜幕随着淫雨降临,活像是进了地狱。汽车开到一个筑路工棚时,才见到明亮的灯火。筑路工人们得知是交通部卢次长来视察,都很激动。父亲告诉他,这条公路起自乐山终至荣县,是条重要的交通干线……

“国懿,你下细看,你爸爸回来没有?”蒙淑仪心焦道。

大女儿卢国懿就仔细看公路和身前的那条陡峭石梯,失望地摇头:“没有看见。”

卢作孚的工作担子更重,加之“脉搏间歇病”时常发作,为了照顾他,蒙淑仪将一家人又搬回重庆居住,娃儿们转到沙坪坝的学校读书。租佃了重庆市郊化龙桥和小龙坎之间下土湾的这栋吊脚楼屋。

这里上有悬崖,下临公路,面对嘉陵江,居高临下。站在屋子的外走廊上,可以望见沙坪坝,也可以望见来自市区的从红岩嘴转过来的公路。蒙淑仪和儿女们时常都是这么心焦地盼待从市区回来的卢作孚。住在这挨山岩的房子对防避空袭是有利的,而卢作孚每次回家却得要登一段蜿蜒、陡峭的石梯小道。

“妈,看,红灯笼!”14岁的二女儿卢国仪喊道。

10岁的幺儿子卢国纶依到蒙淑仪身边,害怕道:“妈,红灯笼升起来了!”

蒙淑仪回身看,她身后最高的山顶上那警报杆上,一个红灯笼正往上升,急了:“这是预警,敌机飞过宜昌了!”

“唉,爸爸还不回来!”卢国维道,“自从前年的‘五三’、‘五四’大轰炸后,日本飞机经常来了。炸兵工厂、港口,连文化区、居民区都炸。先前,白天来得多,现在,防空力量强了,他们就晚上来得多了。”

“妈,你放心,爸爸会没得事的。也许敌机这次不来炸重庆。”卢国纪说。

儿子是宽慰自己,而战争是残酷的。蒙淑仪看见山下公路上,从市区往沙坪坝方向开的汽车多了,小轿车多了,她那心更紧。经验告诉她,第二个红灯笼会要升起来。

果然,夕阳衔山时,第二个红灯笼升起来了,公路上的小汽车一辆跟随一辆从红岩嘴转出来,朝小龙坎、沙坪坝方向疾驶。

“这是空袭警报!”卢国懿说,“敌机飞过万县了,正向重庆飞来!”

工厂的汽笛声鸣响起来。公路上的汽车少了,不久,一辆汽车也看不见了。可卢作孚乘坐那美国斯佩蒂克老牙小车还是没有出现。

卢国纶噘嘴哭了:“爸爸耶……”

蒙淑仪的两眼发潮,心里发痛,她万般担心着丈夫和娃儿们的安全。

“妈,两个红灯笼都同时落下了!”卢国懿喊。

看着两个红灯笼同时下落,蒙淑仪的心也往下沉。敌机就要飞临重庆上空了!

“呜呜,呜呜!……”短促的紧急警报声四起。

作孚啊,你难道又要在办公室或是其他啥子办公地方忙?你真是不要命啊!可我需要你,民生公司需要你,娃儿们离不开你啊!你可不能……蒙淑仪不敢往下想了,紧忙带领娃儿们出了后门,进的到屋后峭壁那防空洞里。这是为了防空袭而开凿的简易防空洞,只有几米宽,十来米深。

安顿好娃儿们后,蒙淑仪朝防空洞外走。

卢国维喊:“妈,我跟你去接爸爸!”

蒙淑仪怒道:“不行,你给我看好弟弟妹妹们,你们一个个都不许出来!”

“呜呜!……”警报声大作。

“隆隆!……”敌机的轰鸣声扑过来。

“轰轰!……”炸弹的爆炸声巨响。

娃儿们泪目闪闪。

蒙淑仪快步穿过屋子,走到外走廊上,看见了下面公路上停放的卢作孚乘坐的斯佩蒂克老牙小车,心里狂跳。返身出了前门,朝石梯道下走。这时候的她,听不见警报声、敌机声和爆炸声,她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娃儿们的爸爸卢作孚。作孚,你可别……她这么想时,泪水盈眶。

转过石梯道的弯口了,还没有看见惯常一步步朝上登的丈夫,她那心好痛。

又过了一道弯口,她看见他了。

疲惫的他正一步一步往上登。

“轰!……”一颗炸弹爆炸,浓烟四起。

烟雾中,蒙淑仪看不见卢作孚了,大喊:“作孚,作孚!……”

卢作孚从浓烟里走出来,快步奔上来,扶住妻子:“淑仪,你看你,不要命了呀!”

蒙淑仪任泪水飞撒:“作孚,你才是不要命啊!……”

这对患难夫妻相互搀扶着往上登。

敌人的炸弹就在他俩周围爆炸。

卢作孚和蒙淑仪进到防空洞时,娃儿们都狂喜着扑过来。

卢作孚对娃儿们一一问候,笑道:“好,有了这个防空洞好,我们全家就不用再到高滩岩附近的农村去躲空袭了!”

卢作孚庆幸着全家人都平安,庆幸着“生存轮”顺利返回重庆来了。

“生存轮”首航乌江成功后,返回涪陵检修,跟着,就按照他的安排,开展了乌江沿线的客货运输。先跑的涪陵至彭水、龚滩航线,现在,又开通了重庆至涪陵、彭水、龚滩的直达航线。今天中午,程心泉打来电话,说“生存轮”从乌江沿线载客回到重庆二码头了。他听后,好是高兴,立即和朱正汉一道去二码头看望、慰问船员。朱正汉从船员处听得一个消息,向吉云在龚滩镇找到相好了。就找向吉云证实,向吉云挖耳捣腮点了脑壳。朱正汉哈哈笑,就对卢作孚说。卢作孚听后,拍了向吉云的肩头,笑道,好啊,吉云,你这个王老五也有人补衣裳啰!向吉云就嘿嘿笑。看着更瘦更黑的向吉云,卢作孚动了感情,吉云,谢谢你,谢谢你们为我民生公司开通了乌江航线!向吉云笑道,卢总,你说得对,外国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中国人也可以做到!

第二个红灯笼升起后,是朱正汉说服并最终强架走出银行来的卢作孚上了斯佩蒂克老牙小车,让司机小徐开车离开市区的。当时,看望了“生存轮”船员的卢作孚又去了都邮街一家银行谈贷款的事情,对方说是明天答复。

为了避免几个月前出现的断粮危机,卢作孚曾经连续几个月昼夜不停地筹措资金、调度汽车轮船、指挥运粮工作,终于化险为夷。现在,是前线吃紧的时刻,他又不断组织人力、汽车和船运,将一批又一批批粮食转运到了三斗坪,再从那里转运到湖南前线。我是这里的指挥官,我得回办公室,我啷个能够离岗位!卢作孚朝朱正汉瞪眼。朱正汉不理他,关死车门。你,啷个强迫我!卢作孚在车窗口大喝。我今天就是要强迫你,我的责任中就有一条,负责你的绝对安全!朱正汉也瞪眼。朱正汉说得有理,又有司机小徐劝阻,被塞进了汽车里的卢作孚只好退让,还是担心着那批还没有装上轮船的粮食。朱正汉对他说,你放心,我和童少生联系好了,他马上调“民主”轮来装运这批粮食!汽车开走,卢作孚探出头来,正汉,你也赶快去防空洞躲避一下!

卢作孚那斯佩蒂克老牙小车开动后,朱正汉这才舒了口气。

敌人的轰炸惨无人道!

一直跟随卢作孚的朱正汉很清楚,今年,对于重庆市民来说,无疑是最痛苦、悲壮、惨烈的一年。继去年日军的“101号作战”之后,侵华日军再次部署了更加残忍的“102号作战”,对重庆实施“轮番轰炸”、“月光轰炸”、“疲劳轰炸”,所谓“第三次战略轰炸”。参加轰炸的日机,除在华的飞行第1团、第3团和60战斗队外,还征调了驻东北的用以对付苏联的第12、89重型轰炸机大队,征调了驻太平洋地区的用以对付美国第11、22航空部队的飞机投入这场轰炸行动。企图倾其全力,孤注一掷,一举解决所谓“中国事变”。在敌人的疯狂轰炸下,重庆军民死伤无数,工厂和民居毁损无数。

朱正汉气得咬牙,更万般担心卢总安全。

负责秘书处工作的程心泉留在民生公司总部,就他跟随卢总到交通部和粮食局来,卢总的安全都系于他身上,所以,他对卢总采取了不容分说的断然措施。他还特地对司机小徐交待,必须把卢总安全送到家。送走卢总后,朱正汉又去邮局给童少生、程心泉等人分别打了电话,传达了卢总的具体指示意见。忙了好一阵子,这才觉得饿了,去附近小街吃了碗小面。他再次走回市区最繁华的都邮街时,突然传来尖利的警报声,顿时,这繁华的商业区活像炸了锅,惶恐万分的人们左冲右突,争相逃命。

朱正汉随人流朝附近的大隧道防空洞奔去。还未进洞,敌机已经临空,一声声巨响一阵阵热浪扑面扑来。敌机开始俯冲轰炸。潮涌的人们不顾一切涌进大隧道防空洞里,十分混乱。朱正汉看见一位孕妇体力不支,被挤得喘不过气来,面色发乌,赶紧扶住她,说,让他们先进去吧,我扶你在这洞口等等,里面空气太差,你会出不赢气的!青紫了脸的孕妇点头,要得,反正是听天由命了。

朱正汉终于搀扶孕妇挤进洞内时,洞内的人成千上万,十分拥挤,找个立足之地也难,只好就地坐下。洞内空气极差,闷热不已;洞外火光冲天,敌机正轮番狂轰滥炸。这大隧道是重庆最坚实最大防空洞,设有许多洞口。洞内路径四通八达,有的洞口可通至郊外。洞内交通道宽、高均约2米,两旁有木条凳供避难者休息。墙上凿有凹洞,安放有煤油灯照明。洞内设有通风口,通风口装有鼓风机,以调节洞内空气。可恶的日本鬼子似有目标地在防空洞头上持续投弹轰炸。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少的通风口被炸塌了,洞内本来就差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人们呼吸困难、闷热难耐。

突然,一声巨响,一枚重镑炸弹在朱正汉和他扶着的孕妇头顶爆炸,防空洞一阵震动,煤油灯熄灭了,漆黑一团。供氧气的抽风机也毁了。洞内秩序开始混乱,娃儿哭、大人叫,相互拥挤着找出路。那孕妇面色发青,喘息道:“完了,会闷死了,出不去了。”泪花闪闪。朱正汉也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宽慰道:“别怕,有我呢!”

寻找生路的窒息的人们歇斯底里相互撕咬起来,衣服抓烂了,皮肤抓出血来,开始有人晕倒,情况万分危急!

那孕妇张嘴呼吸,汗湿全身,栽倒在朱正汉身边。

朱正汉赶紧搂抱起她,喊叫:“同胞们,这个孕妇不行了,请大家行行好,让我们去洞口,大家救救这个孕妇!……”死命朝幸好不太远的洞口挤。

前面的难民吼叫:“现在寸步难行,啷个让得开!”依然还是让开了一道缝隙。

呼吸极度困难的朱正汉紧抱孕妇穿过缝隙往前挤,又有人在后面推,硬是从人们身上、头上一寸一寸往外挪。眼看到洞口了,朱正汉眼前一黑,晕倒了,滚到—个泥水坑里,他双手还紧紧抱着那个孕妇。洞口的维持秩序的“防护团”团员发现,七手八脚把他俩拉上来,推倒洞口附近。这里空气好些,朱正汉清醒过来。

敌机扔下燃烧弹,洞口一片熊熊火光。

洞内有人喊叫:“防护团,快开门,我们愿意死在外面,不甘心闷死在里头!”

防护团的人喊话:“同胞们,求大家一定要守洞规,不然死得更快!日本鬼子正在我们头上扔炸弹,如果开了洞门,出去的一个也活不了!”

身冒虚汗朱正汉面色发紫,抱了孕妇依坐在洞口。

孕妇缓过气来,哭泣道:“好人,你真是好人!……”

爆炸声不断,还有枪声。洞内鼎沸的人声渐渐弱了。

朱正汉和孕妇都半睡半醒,直熬到半夜12点左右,敌机在分批次轮翻轰炸6小时后才遁去,警报终于解除。朱正汉搀扶孕妇出了防空洞,两人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回望,进洞时如涌的人流只有很少的人摇摇晃晃走出来。漆黑的门洞似鬼子的血盆大口,把成千上万的同胞吞噬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灰暗,行人稀疏。卢作孚和死里逃生的朱正汉再次来到重庆市区。都邮街、米花街的房屋大多被毁,一片废墟。四处都在冒烟,随处可见炸成碎块的尸肉。烧成焦炭般的尸体还在冒着恶臭的黑烟,其状惨不忍睹。

街上,收尸队在往卡车上搬运从大隧道防空洞拖出来的尸体。尸体堆得太高,汽车开动时,不时有尸体滑落下来。窒息而亡的这些尸首大多衣不蔽体,有的用芦席草草包裹。一具芦席包裹的尸体滑落下车来,芦席散开了,露出一个六七岁的窒息而亡的少儿的乌紫发黑的脸来。卢作孚赶紧走过去,泪水盈满眼眶。他蹲下身子,下细地为这具少儿尸体裹好芦席,想到无数在战争中死伤的儿童,想到自己的娃儿们,哀伤万分。有位老人拉了收尸的板车走过来,停在卢作孚身边。卢作孚就抱起这具儿童尸体轻轻地放到板车上。那位拉板车的老人泪水已尽,默默地拉了板车缓缓走去。

卢作孚看着,怒目圆瞪:“这是日本鬼子制造的‘6.5大隧道惨案’!是他们对中国人民犯下的又一宗滔天罪行!”

朱正汉切齿道:“听说有汉奸为日机发信号,日机有目标地轰炸洞口和通风口,造成洞内大量民众窒息而亡,非枪毙了这些坏蛋!”

卢作孚愤然点首。关切地看朱正汉,庆幸道:“正汉,你命大,躲过了这一劫。”

朱正汉道:“幸好我遇见了那个孕妇,进洞晚,离洞口近;幸好所处的洞口没有被炸塌;又幸亏‘防护团’的人协力相救,才幸免一死。”

“咳,幸运!啊,那个孕妇啷个样了?”

“出防空洞后,我叫了辆黄包车,把她送回家去。可怜,她家的两个老人都被炸死了,房子也烧毁了。正好,她那着急不已的哥哥来找她,我就把她交给她和哥哥了。”

“她男人呢?”

“是八路军的一个排长,正在前线打日寇。那孕妇对我说,要让她男人狠实杀日本鬼子!”

“对,狠实杀!”

他俩又去到那家银行时,发现这家银行的房屋也被炸毁了。

卢作孚万般遗憾:“唉,他们今天的答复的。找这家银行是不行了。正汉,我们走。”

朱正汉问:“去哪里?”

卢作孚说:“民生公司连年亏损,要维持战时运输,必须贷款。走,我们中国银行、中央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都去找,至少得先有800万元贷款才行。”

两人朝停在附近的那辆斯佩蒂克老牙小车走去。

朱正汉边走边说:“卢总,你硬是太难了,这么多事情都得要你亲自去办。唉,我们又没办法为你分忧。”

卢作孚道:“我是全靠有你们这些助手呢,要不然,我一个人才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以水运来讲嘛,就要大家齐心努力才行。你看,我们上海分公司原先那个经理张澍霖,上个月继任了重庆轮船公司的经理,他对公司业务锐意经营,增开了好多条航线,还开了夜航船,很方便市民的交通。”

朱正汉点头:“他能干。”

卢作孚想到什么:“啊,‘民生木工厂’的情况现在如何?我最近忙,好久没有去了。”

朱正汉道:“我才去看过,不错。今年初,公司投资10万元建造的这木工厂,主要从事木质囤驳轮船修造,已经修造了大小轮囤驳100多只,营业额达50多万元,盈余9万多元。”

卢作孚点头:“小本经营,有盈余就好,关键是可以缓解些现今的船运紧张……”蓦然感到胸口闷痛,眉头紧锁,双手捂心。

朱正汉发急:“卢总,我叫你休息的,看,‘脉搏间歇病’又发了!”

卢作孚胸口闷痛厉害,面色发白,头冒虚汗,说不出话来。

朱正汉心扑扑跳,急忙背了卢作孚朝停在背街的斯佩蒂克老牙小车跑。上车后,朱正汉发现卢作孚已经昏厥,朝司机小徐瞪眼道:

“快,去宽仁医院!”

司机小徐加大油门,驱车朝医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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