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书斋 > 其他小说 > 山海逍遥王 >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光明圣子
山海想你又不是领导干部又不是性感女星谁关心你的私生活。看一桌人似乎都有无限的倾诉**,人人有一本要念的经,山海不想自己如此幸运,能够见识郎轩外的这些文人,置身其间,耳提面命,本来抱定主意,象接线生一样不带情绪,然而身边这位老先生过于唠叨,山海实在无法礼貌周全地配合倾听。

苦心经营的应酬本事就此彻底破产,脸上厌恶的表情象醉酒人的酒气一样翻滚上涌,再也无法掩饰。突然间,想到这个饭局似乎具有某种象征意义,座位是剩下的,自己无从选择,同桌的人格格不入,被轻视,被忽略。掏出电话,对众人歉意一笑,离席出来给晴川打电话。

晴川那边很吵,似乎是在酒桌上。山海本想今天跟晴川聊聊,看有没有机会请他拉点广告业务,电话中无法开口,装作关切地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吃饭。晴川大声嚷道:“和尚的斋饭淡出个鸟来。”

他约山海另找机会一起吃饭:“我有空打你电话。”

这句话是实话,晴川每天东奔西走,忙碌得象华威先生,而山海基本上都窝在办公室,闲得象姜太公。可是山海听在耳中,感觉自己象一个幽居冷宫的怨妇,等着临幸一样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天,一片漆黑,夜晚象一杯浑浊的油沉静下来,有一阵风吹过,前面树上一根枯枝断裂了,在树枝间磕磕绊绊地往下掉,寺庙的风似乎更冷,山海打了个寒噤。

三月的虚城,还泡在冬天的寒气之中,仿佛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彩票投注站一样,不让人讨厌,也不让人喜欢。相较来说,山海还是喜欢夏天,至少,每天早上不会想赖床。

浩劫之日尘埃落定,姜明广召开了一个总结会,惯例的形势和任务演讲后,山海得到了特别的表扬,当场颁发两百元奖金。山海心情沉重起来。这两百元不算无功之赏,也是不虞之誉,老板不会对他的员工无事献殷勤。

倘若这两百元跟许诺的副总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他当然愿意舍这两百元的鱼而就熊掌。山海试图鼓舞勇气当面质询,可是这一行为的难度甚至超过了联系业务,他无法开口,一周后,山海对于姜明广曾经许诺的副总开始绝望。

老板有失忆的自由,员工永远没有失职的权利。征文比赛的另一个结果是网站的人气和山海的工作量同时增加。想到总结会上姜明广强调过马上召开的两会新闻报道,这是一个政治任务,山海希望增加一个编辑,不是为了过过他这编辑部主任的官瘾,而是工作量的确太大,同时,还有象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的广告业务。

前几天的电话联系和上门尝试,山海倍感挫折。自小至大,无论是安德鲁还是书本,山海获得的认识与秦时韩非完全相同:所谓商人,乃是五蠹之一。可是现在,自己必须摧眉折腰,感同身受。

他时常在办公室里想象跟那些客户见面,把它当成一种模拟训练,如同士兵对着空气练口号和刺杀。如何合纵连横,如何晓以大义,说得对方心悦诚服,顽石点头。

可是每一次回到现实,都痛苦得像一只被压扁的西红柿,沮丧地承认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商业谈判不是他以前习惯解决的习题册,合适的客户象恐怖分子一样难以发现,晚上睡到床上,竟然开始失眠,一个好觉就象难以到达的彼岸。

他不停地重新筛选自己的通讯录,当年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感叹“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关键时候,谁不希望有人能够帮忙!甲骨文中,“朋”指钱币,“友”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自己既无钱,也无货跟人交易,投桃报李,何来“朋友”相助? 安德鲁的电话名单他肯定不会考虑,晴川?山海郁闷起来。晴川当年在他们同学中毫不显山露水,体育,唱歌,兴趣小组都是乏善可陈,成绩更是糟糕得象地摊上的廉价货,可是现在,门门皆优的好学生要向那个“输在起跑线上”的后进生承认失败,向晴川求助如同向情敌服输。

最后,山海还是拔打了晴川的电话。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在紧张和羞怯出现之前,已经镇定自若地说:“帮我个忙。”

解释说公司准备提拔一位副总,他希望做出点与众不同的成绩以竞争这个职位。提拔副总和联系业务本来并没有什么关系,山海不仅让它们联系在一起,而且调换了因果,他不愿让晴川看不起自己现在的工作。

晴川抢先恭喜,然后大包大揽地表示,这点小事由他解决。结束通话,山海发了会楞,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有说谎的异禀。谁说说谎是女人天生的本领?男人才是真正的撒谎高手。历史上的政治家,罕有女的。好比女人总是在厨房打转,真正名扬四海的大厨,却大多是男的。

接下来几天,山海企盼着晴川的消息,如同恋人般殷殷切切,有时想晴川会不会心胸狭窄,把自己的请求弃之脑后,报复中学时的歧视,有时希望晴川象圣诞老人一样突然出现在公司门口,笑嘻嘻地宣布大功告成。

这般患得患失,竟比高考后等待成绩揭晓还要煎熬。常常神经质地摸出电话,怕它没电或者突然关机,好不容易接个电话,失望更增,“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

他最近新增一项工作,卢小姐每天到来,指示山海替她打开网页,关心她的股票。她是这家网络公司除何伯外唯一不懂也不用电脑的员工。当然,她也不懂股票。

可是股票不是量子化学和天体物理,并非精英的专利,相反,倒象八点档的肥皂剧一样,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卢小姐的男友春节期间给了她一笔钱,卢小姐一股脑买了股票,春节过后,美股不解风情的暴跌,a股也象皇协军似的跟在屁股后面猛撵,根本无视马上召开的两会,即将到来的奥运、神舟飞船等利好消息和股民们的热望,卢小姐一下损失30%。

每天都会矫揉造作地哀怨一番。山海欣赏卢小姐的美貌和表演,感觉卢小姐并无多少真实痛苦的表情,如同评书里所说的英雄们,“气不加粗,面不变色”,重复几次,山海醒悟过来,不是卢小姐有大将风度,而是崽卖爷田,不当家不知柴米金贵。

她这钱来得容易,自然不用珍惜,倒真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她炒股票,跟她逛街挑选衣服香水一样,既打发时间,还可显示自己的品味和富有。想想这样一个连大写阿拉伯数字也认不周全的花瓶,毫无心肝地快乐活着,自己堂堂硕士,却时刻承受各种压力与痛苦,山海异常的失落与郁闷。

一周后,山海终于死心塌地地相信,如果他不主动,他和晴川之间的无线连接永远不会发生,至于见面,更象是彩票中奖一样的小概率事件。山海心中哀叹,逝者如斯,痴心女子负心汉,自己这些天的活罪算是白受了。联想到姜明广许诺的副总,自己何其幸哉,竟可梅开二度。

这天,许小姐一脸坏笑地问山海广告业务联系情况,凶恶地威胁说,到时休怪她手下无情。山海明白,许小姐伪装的夸张表情,实际上是她真实的希望,恨自己没有脾气跳起来把桌子一拍,大叫“老子不干了”,恨现在工作不象脾气一样。

想有就有,恨小时候受的教训“老猫捕鼠,犬守门,人无职业,不如猫犬”,心中翻来覆去念叼孔子那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他掏出电话,翻到光明圣子的电话,正要拔,电话铃突然响了,山海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正是光明圣子的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英语中也有一个类似的俗语:说到魔鬼,魔鬼就会出现,可是此时,光明圣子是山海的天使,心中的欢喜就象长期冷落的官员突然接到组织部门召见。

光明圣子的电话似乎只有一个主题:吃饭。他不象围城中的赵辛楣留过洋,知道拿破仑对外交官的训令:“请客菜要好。”

他的人生经验具有地域学和出身论的烙印。他安德鲁青年时期,毛语录泛滥,影响了他的一生。光明圣子从小耳濡目染,活学活用,把毛的名言“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改过来,成为他的口头禅:干革命就是请客吃饭。

酒杯一端,政策放宽,天大的事,三杯酒下肚,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尤其是政府这架超级庞大,超级复杂,超级笨重的权力机器,酒是不可或缺的润滑剂。

这一点上,他跟学习政治和外交的赵辛楣不谋而合。今晚饭局的主题,是庆祝他正式走马上任,出任中兴区运管所所长。本来这种场合,不会把山海计算在内。山海那次报道,只起到很少一些作用。

可是光明圣子因此意识到山海的某种价值。做为刚刚手执权柄的小小一路诸侯,履任始新,光明圣子谨慎得象一个处女。理顺运管所,建立自己的权威肯定必要,光明圣子认为这还不够。

他这次提拔,出乎很多人的意外,虽然不算黑马,多少也有点破格的味道。新发行的钞票,固然人人喜欢,新的官员,却多半会惹人嫉恨。官场上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象电影院排队买票一样往前挪,这个运管所长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本来老运管所长还有几个月才到年龄,他这样抢先纳入囊中,肯定打乱了很多人的如意算盘。

司马迁在史记中反复说过这样一句话:“女无美丑,居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疑。”人际复杂的官场,好比布满利刃和飞镖的暗器木人巷。中伤下药,冷箭阴谋,都是局中人的拿手好戏,彼此驾轻就熟,乐此不疲,而且不会象恐怖袭击那样,一有血案或爆炸发生,便会跳出好些个组织和个人来,抢着宣称对该事件负责。

他们都会装着一副事不关已,人兽无害的表情在心中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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